第155章 惊鸿一舞

金陵城大地震,秦淮河畔的红袖雅筑也未能幸免。

建成时间不久的奢华玉楼被震塌半边,两边十数丈高的阙楼,几乎完全倒塌!

主楼后面的那一大片院子,没一处是完整的……

可就在近一个多月的时间,这座名震京城的青楼,竟然奇迹般的被修复。

十几日前,红袖雅筑正式对外开门纳客,生意之火爆,犹胜往昔。

可想而知着这里的主人,财力何等雄厚……

北府司众人换上便装后,趁着夜色径直赶往秦淮河畔。

金陵城的冬夜别有一番风味,皎皎空中弧月轮,光如银,夜阑珊!

满城烟花繁华,尽显王者之都的万千气象,已近辰时的秦淮两岸依旧喧闹无比……

似乎不久前天灾妖祸,从未发生。

红袖雅筑之内更胜往昔,云袖笙歌一舞难休,人间瑶池处处是杏花疏影轻罗小扇,霜花渐簇琉璃月……

万仪楼内宝顶上悬着的那颗巨大的明月珠,更是熠熠生光,亮如白昼……

偌大的楼内虽然足以容纳百人,但依旧是人挤人,人挨着人黑压压一片!

个个锦衣华服非富则贵,珠帘雅席之内更是座无虚席,万仪楼之外也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吕长欢后面跟着四大金卫以及大胡子姜烈。

樊超和马琼拉着头戴竹笠的牛远伯,可这位还俗的大和尚死活不进。

出了隐空寺的降龙僧,依旧恪守着佛门戒律。

几人劝他回衙门早些歇息,可他却执意不肯,说是要保护指挥使的安全。

没办法,吕长欢最后让大个子樊超陪着他去对面的茶肆……

再瞧马化龙,一身宽大的黑袍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帽檐下将脑袋扎进胸前,一副生怕被别人认出来的样子。

吕长欢瞧着也是又生气又好笑。

不过一个从五品的银卫,也不知哪儿来的自信……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朝中什么显赫的人物!

红袖雅筑门前,一袭百花襦裙的管事罗玉裳早早在门口恭候。

笑靥如花,风韵荡人。

敞口大领下粉红色的抹胸,一对半露的肉球若隐若现。

吕长欢荣升北府司三品指挥使的消息,怎能瞒过消息灵通的红袖雅筑。

开业至今,还真没有一位超过三品的朝廷大员光临。

美艳不可方物的罗玉裳莲步轻摇,款款来至几人面前,盈盈一拜道:“吕大……吕公子大驾光临,雅筑蓬荜生光,几位里面请!”

称呼吕公子,也是之前马化龙特意交代,这份谨慎倒是格外用心。

再说了,若是被里面的客人知道名震金陵的吕长欢来这里,那还不一窝蜂的被吓跑!

不仅是因为他指挥使的身份,还有长安街杀人不留全尸的举动。

搁谁见着都肝儿颤……

周围涌入雅筑的一些常客,瞅着自视甚高的罗管事如此恭敬的样子,莫不是好奇猜测这位英姿挺拔的贵公子是哪儿路神仙……

可一瞧见他身旁那几位犹如门神般的大爷,顿时又将目光移开。

佯装谈笑风生的样子,陆续迈进红袖雅筑的万仪楼。

吕长欢上前将她扶起,笑呵呵言道:“罗姐姐,好久不见,越发动人了!再有几日,承安就得改口称呼一声嫂子喽!”

说罢后,转身冲着挠头憨笑的大胡子投去一抹狡黠的笑意。

姜烈和罗玉裳的事情,北府司的同僚大都知晓。

可这位闻名遐迩的大美人儿,连曾经来过这里的袁裘二人都未曾见过。

如今一瞧,俱都感叹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众目睽睽之下,罗大美人也不好意思和姜烈一叙离别之情,只好在前引路,吩咐小厮将雅间准备好,招待贵客。

吕长欢边走边打量着罗管事,不论是身材和那股花香,简直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众人迈入万仪楼之后,眼前一亮。

和地震前相比,里面的陈设和布局俨然是两个地方。

曾经的气派大堂不仅装饰焕然一新,两侧的散落桌椅也踪迹全无,转而变成了十二间珠帘雅席。

正中间留出一座偌大的两层高台,似乎是专供舞乐表演的场地。

罗玉裳并没有直接带着吕长欢几人上楼,而是将他们引入其中一间珠帘雅席。

“几位,再有一炷香的时间,咱么这里会有一场别开生面的歌舞,大伙儿不妨欣赏完再上楼,可好?”

这时,裘金卫插话言道:“是那位天姬魁首吗?”

“大人猜的没错,十二花魁也会同台献艺!”罗玉裳笑着言道。

吕长欢一脸莫名其妙,瞅着嘴角快咧到耳根的裘金卫。

“大人,是这样,这红袖雅筑的十二花魁已然是名满金陵的舞姬,别说是十二人同台献舞,就算是其中一人,也是难得一睹,而且最近听闻又来了位天姬魁首,惊鸿一舞,更是名动京城。”

吕蛮子微微一笑,又看看袁金卫,言道:“你们二人不是之前来过吗?怎么,没眼福见到什么天姬?”

袁金卫一脸失望言道:“当日我二人只见过一名唤作香姬的姑娘在台上表演,就已经觉得是仙子下凡了,哪儿有那份福气一睹天姬魁首!听说啊,她自从那日献舞后,再未出现过,多少人不惜一掷千金都请不动!”

“十二花魁同台献艺,又有天姬姑娘再现绝艺,只有吕大人才能有这样的待遇吧?”

裘金卫说罢,抬首望着笑而不语的罗管事。

“几位说笑了,不过,天姬姑娘的舞,的确只在有缘人面前献上!”

罗玉裳说罢后翩然转身,径直出了雅席去招呼其他客人。

吕长欢瞅着其他人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一乐。

当日送别青丘狐女的那个晚上,竹笙歌舞,宛如人间瑶池……

来自青丘的舞技,堪称人间绝响神技。

凡俗世间的什么十二花魁,甚至是所谓的天姬魁首,焉能与青丘秘境相提并论!

吕长欢也不愿再仔细打听,抬眼扫视着满楼的土豪们。

不经意间,眼神掠过对面雅席的竹帘内,赫然两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内。

一个是正襟危坐的倜傥公子,竟也学着荆墨阳一般,轻摇折扇。

正是赫连彩衣的亲大哥,赫连彬!

他旁边还围坐着四五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瞧那样子,并非道宗之人。

唯独站着的那位,像个小厮般的忙前忙后,为赫连大公子等人斟茶倒水……

吕长欢一眼就认出了是自己的小老弟,吕南奇。

擦!这个姓赫连的居然敢这么使唤文修……

这还是今日亲眼所见,在道院的时候,小老弟还不知怎么当牛做马呢!

吕长欢越想越气,正准备起身上前给文修讨个公道。

就在这时,整个万仪楼顿时鸦雀无声。

只见楼内宝顶上悬着的那颗巨大的明月珠,逐渐黯淡下来!

而四周的七彩流灯也瞬间熄灭,偌大的万仪楼黑漆漆地只剩中央一处朦胧的珠光……

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清亮悠远的玉笛声,入耳不觉令人心神一静!

曲调如松涛阵阵,万壑风生……

寂静无声的万仪楼,被这宛如天籁,怡人心脾的笛音带入了恍如梦境的世外仙境……

而宝顶之上的明月珠开始逐渐变亮,顷刻间,自半空弥漫而下浓浓香雾!

朦胧飘渺之际,十二位身着白色蝉翼薄纱的曼妙佳人衣袪飘飞,宛如瑶池仙子般从天而降……

玉笛声戛然而止的同时,十二位瑶池仙子翩然落于场中央。

继而一阵激烈澎湃的鼓乐声响起,水袖长舞裙裾飘飞,舞姿轻盈身轻似燕……

十二女皆是软若云絮,步步生莲般的舞姿,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如潺潺的流水,如深山中的明月,如小巷中的晨曦,如荷叶间的圆露……

万仪楼之内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红袖十二钗”同时献舞,这可是自有红袖雅筑之日起的头一遭……

在场之人尽都如饮佳酿,醉得无法自抑……

罗袖动香香不已,红蕖袅袅秋烟里。

一晚至少百两的银子,显然物超所值!

舞歇乐停之际,玉笛声又再次响起……

十二金钗似十二朵莲花一般柳腰倒悬,万仪楼中央片刻间现出一座仙子莲台。

一抹红影自半空中翩然而落。

笛声渐急,白纱遮面的红衣舞姬,身姿亦是舞动的越来越快……

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

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

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忽然间又是水袖甩将开来,衣袪舞动,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曵曵,一瓣瓣,牵着一缕缕的沉香……

惊鸿舞罢,断魂流水,只见舞回风,都无行处踪……

一舞惊天的天姬魁首,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不论是神色惊诧的四大金卫,还是呆若木鸡的满堂富贾……

哪一个曾见过如此神技,红袖雅筑的天姬魁首当真名不虚传!

就连眼神从未离开罗玉裳的大胡子姜烈,也是被惊的虎眼圆睁。

唯独吕长欢唇角微抖,面色清冷。

神情异样的脸上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怜悯,亦或是其他……

红衣飘飘的绝代佳人再是用面纱遮住冰雪姿容,他也能认得这位天姬魁首。

不就是见到洛千芊挽着自己胳膊时,愤而离去的前朝公主,夏雪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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