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寒冬换装

捏着口袋最后的两毛钱‘真是一夜回到解放前啊!’胡方树离开顾小爹家回来的路上,感觉自己又变成了穷人,今天上午去了一趟顾小爹家,没想到顾财主替父出征,上街摆摊去了,午饭后接着又去,才还上了欠顾财主的一块钱。

紧了紧小棉袄,西北风从裤脚钻进来,刺骨的寒风顺腿而上,‘真是风吹蛋蛋凉又凉啊!’冬天的衣服已经全部穿在了身上,一场大雪还没下,今年的冬天看样子不是一般的冷,好在脚上穿的是胡小奶亲手做的棉鞋,里面还塞满了‘毛燕花子’才没把脚冻麻了。【毛燕花子:柴长成以后,顶部几十公分包裹籽种部分会膨化开来,带着籽种随风自由飘落,膨化以后的毛绒,截断枝干,去掉大的筋骨,类似棉花。只是质量天差地别,只能垫在鞋底保暖。】

拉拉短了一节的棉袄,看着已经盖不住脚踝的棉裤,去年冬天穿得还挺合身的衣服,已经小了很多,缩着脖子,放开脚步,急急往家赶去。这时候是不能跑的,跑步必须全身放开,手也不能抓着棉袄,衣服就不能贴着身体,西北风一吹,会冻得全身上下起鸡皮疙瘩。

回到家里,挑起房门帘,只见母亲和大姐坐在自己和弟弟的床边上。屋里没有凳子,坐和睡只有这一张由两条长凳和木板铺的床上。再看床上有好几件棉衣“钱还给顾家啦?”不用胡方树说话,胡小奶也能猜到儿子去做什么了。

大姐胡方梅看看了大兄的棉裤:“大兄,你这裤子都变成提高警惕了。”

“大姐,你也知道提高警惕啊?上学时候那个‘要死’老师也会笑话裤子短了的同学。”胡方树又想起了那位可恶的老师。

“不要看我上学没有你们多,就以为我啥都不懂了。”在胡方梅长到学龄的时候,正是胡家最困难的时候,所以大姐是胡家唯一一个,没上到初中的孩子。大姐一边说话,一边狠狠的把弟弟拽到跟前,“今年长不少哦,眼看着都有大哥高了。”

胡方森从小体弱多病,影响了发育,成年后个头才一米六五左右,看到身高接近一米六的胡方树,大姐感慨的说道“只是瘦里巴饥的没有个大人样!”

“没有大人样才好啊!”胡小奶笑眯眯的看着儿子“没变大人样,说明你大兄还要长个子,要真的变大人形就坏了,个头不容易再长高了。”

“我肯定会比大哥高。哼。”对于昨天刚克过仗的大哥,胡方树还气狠狠的。大人说的吵架,在胡方树这般大年纪的孩子嘴里称着‘克仗’动手就叫‘打仗’了。

“高,高。你能长有竹竿高!”胡小奶笑着拿出一件棉袄,“本来新衣服留着过年给你们穿的,最近天冷得厉害,先穿了吧。”

农村人的衣服大部分都是家庭女性自己动手做的,除非是好的料子才会送到裁缝店请裁缝做。比如女孩子结婚前,夫家下的彩礼,正常都会有四件毛料子,手头宽裕的男方能多送两件或者更多。

说是新衣服,实际还是旧衣服改做的,胡方树和胡方栋小弟兄两人的棉衣,是用大弟兄俩穿小了的单衣当面子,说是新衣服,那是因为翻做的时候把里面当正面,选的还是没怎么破的衣服,做成衣服看着新了不少,棉袄的里子。用的就是破旧厉害的,补过洞的。所以农村有个顺口溜‘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穿好了新棉袄,胡小奶和大姐前后左右端详了一会,觉得还不错,也对自己的手艺比较满意。“他大姐,你去西屋把袜子拿来,不用省了,也给你大兄穿了吧!”试好了棉袄,胡小奶安排大女儿出去,胡方梅楞了一下,脸一红出门走了。

姐姐长大成人,弟弟也不小了,当面穿着裤衩换衣服总是有些不妥,所以胡小奶提前支开了胡方梅,免得这边叫儿子换裤子,那边再赶女儿走,太尴尬。

棉裤更不用说,里子由各种旧布拼凑而成,外层和棉袄一样,也是哥哥们的换旧衣服翻新的,裤脚还有明显的几道横杠,那是买衣服时,为了防止孩子个头长得太快,把裤子买得长一些,穿的时候把裤脚叠起来缝上,来年身体长高了,再挑开针线放下,裤子又可以多穿一年。

穿上棉裤以后,让胡方树惊喜不是新衣服,而是棉裤被改进了。以前的棉裤,腰部很肥很大,穿的时候,要把腰部前面左右叠起一些,然后才能用裤腰带扎紧。裤腰带就是一根长

布带,这种裤子称着大桶裤子。形容上下像水桶似的一样粗。大桶裤子在其他三季穿着还没什么,单衣服用布带还能扎得牢。棉衣就不行了,活动量大的话,前面叠起来的部分会松开,干活,跑步,虽然感觉布带还系在腰上,实际棉裤已经脱落,棉裤腰的部分已经不在布带的控制之内。

特别在生产队干活是挖地的时候,很可能正在干活呢,突然裤子掉了,露出白花花的大屁股,引来社员一阵哄笑,因为这样的事情到了冬天经常发生,所以生产队长安排挖地的都是已婚妇女和男劳动力。挖地的动作就是弯腰,站起,再弯腰,站起,全身都要用力,腰部更是配合双腿,双臂的重点。挖地是冬天土地被冻实之前生产队必做的活,挖起来的大土块,被一个冬天的雨雪浇淋,等于是经过了几次施肥。好在还有小裤衩形成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是农村人苦中作乐的一种。

胡方树现在穿在身上的裤子,在腰部隔着十几公分被缝上了一根寸把长的小细带,一共有五六个,裤腰带穿过小细带勒紧,再也不用担心裤子突然掉下来。不但穿着舒服,身体也不像以前那么臃肿难看。

见到胡方梅拿着一把袜子回来,胡小奶说道:“这是你大姐听说你们两小兄弟去年脚都被冻肿了,专门给你们做的,一人两双换着穿,换下来的不要忘了交给我们帮你洗。”

这就是男孩和女子的不同,老胡家最小的胡方樱都自己洗衣服了,虽然胡小爹最疼爱这个最小的丫头,却没有惯着她,让别人代劳。而所有的女人从小到大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如果哪个男人洗衣,做饭,烧火的话,会被所有知道的人笑话,还被人瞧不起。

大姐一边把袜子递给胡方树,一边说道:“记得穿两三天就换一次,换下来马上就给我们洗,冬天要几天才能晒干的。两三天哦,过了的话,换下来我也不帮你们洗了。”

“为什么啊?”胡方树想不通过了天数大姐怎么就不不帮洗了。

“你还好意思说。”胡方梅点着弟弟的脑门,“夏天的时候,你和小弟两人的脚臭得能熏死苍蝇,那还是住在二哥那屋的当间,现在两个住在这里间了,又是冬天,还不臭得把人熏晕啊!你要记不住,到时候你让‘嗯妈’洗,不要找我!”说到最后一句,胡方梅嘻嘻的笑了起来。

“你个鬼丫头,你妈我就该熏啊!”胡小奶也笑着拍打胡方梅。

“‘嗯妈’你看大兄哦。”胡方梅挡着母亲拍打的手喊道。

“我怎么了?”胡方树一脸懵圈。

“怎么了!说你到现在,脸搞白铁似的,一点都不发红,大兄你脸皮越来越厚了!”胡方梅今天很高兴,早上媒人到胡家说话,婆家想在过年的时候办桌酒菜把两家的亲事定下来,还有母亲早上给了二十块钱,说是大兄给的,这相当于自己一月的工资钱,心情好,看着大兄顺眼,就开始调侃起来。

胡小奶看着小儿子已经把昨天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内心松了口气。再想想大女儿眼看着就要把给人家了,心里又有点发酸,还好只是定亲,离嫁人还得有一两年。

“你纳的鞋垫呢?做好了还不拿出来。”胡小奶知道女儿还为弟弟做了两双鞋垫,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不拿出来。

胡方梅停住了笑话弟弟:“这个要看大兄表现好不好,不好这鞋垫就不给他了。”变魔术般的从一把袜子下面抽出了两双鞋垫来。“只做出两双,你们一人一双先穿着,最多后天还能做两双出来。赶上你们换洗,还有你把那个‘毛燕花子’掏扔了吧,有了鞋垫就不用再垫那个了,还容易臭脚。”

胡方树觉得今天好事太多了,一个劲的说道‘好,好,行,行。’伸手从胡方梅手中把袜子和鞋垫都抢了过来。

“‘嗯妈,’大兄他赖皮,我还没同意他就抢东西了。”胡方梅知道自己再想从弟弟手里抢回来是不可能的了,再说了,大姑娘家家的,那样也不雅观。

“大姐,我才不是赖皮了,我知道你想什么呢!”胡方树看着大姐一针一线做的鞋垫和袜子,有点小感动,“你不就是想要煤油灯吗!趁着现在还有,赶紧拿,明天就要赶集卖了,万一卖完了,我可不会再为你做。”

“小勇啊,这个赚了这么多钱,你以后不打算再做啦?”胡小奶听出儿子话里的含义。

“都做过了。再做还有什么意思!不做了。”胡方树小手一挥。

胡小奶:‘果不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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